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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6章 關系覆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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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瑯第一次意識到白言霜的存在是在扶夜峰。

與夜行天墓前一別後,她選擇斷念築基, 但夜行天的執念始終相隨, 遲遲不去。這時候有人身著月白長衫, 執劍將夜行天虛影戰退。

這人劍勢與言言太像,白瑯立刻意識到他也許就是白言霜。她和白嬛一樣,從小接受著白言霜的餘蔭庇佑。只不過白嬛得了劍胎, 而她得了一縷神魂。

但白言霜生前應該不是神選中人, 為何覆生後會以“器”的身份出現?

白瑯想不通這些,只能先回樹屋。

她戰退夔牛之後,駱驚影也回來了,美其名曰“繼續養傷”。

他跟白瑯商量了一下,離這兒最近的界門非常遙遠,沿途有不少危險, 嵯峨姬有可能會在那處蹲守。他作為浮月孤鄉的人, 不願意與魔宮再起正面沖突, 所以……

“我們把這個界門重修一下吧。”

白瑯覺得這主意不錯。

紮古和紮納兩姐弟幫他們收集修覆界門要用的材料, 駱驚影則在樹屋中將這些材料加工成法器。他們忙活的這三五天裏,白瑯一直試著召出白言霜,她有太多事情想問。

她本來以為白言霜會和風央一樣, 召起來時靈時不靈, 說話到一半就消失,但他沒有。

只要白瑯以心映鏡,且心有所求,他就一定會現身。

但是試了兩次之後, 白瑯發現跟他交流起來太困難了。他不能說話,不能傳聲,接觸任何除了白瑯之外的實體都要耗費大量精力,現身時間會大大縮短。

而且白瑯發現他身上的傷一直在變多。

第三次召他出來的時候,白瑯終於忍不住問了:“這些傷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他看著白瑯搖頭,指尖在她溫暖的掌心滑動:“不要緊。”

白瑯見他不想回答,也不再逼問,想了想又說:“那……我以後怎麽稱呼你?”

這個問題是她想得最多的,第二多的是回去之後怎麽跟折流解釋——“流啊,我在外面有新器了,你不要欺負他,他是我爸”。

想想都覺得場面精彩。

說起來,她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白言霜的孩子呢……

白瑯連忙又問:“先等等,我是你的孩子嗎?”

白言霜移開視線,黑發遮擋下的面孔透出難言的、不確定的東西。白瑯心下微沈,那種折磨了她很久的預感逐漸像硬石般被水沖開,傾瀉成死寂的湖。

她和白言霜一點也不像,之所以能夠在知道“扶夜峰並沒有丟失孩子”的前提下,相信自己是白言霜的血裔,主要是因為言言一直叫她“白前輩”。可如果言言一直稱她為“白前輩”,是因為感受到了她身上這縷殘魂呢?

她又是誰?

白瑯正覺得心裏空落落的,手卻忽然被人拉住了。

白言霜牽著她,輕輕寫下:“是的。”

堅定沈穩,不容置疑。

白瑯怔怔地看了他很久,直到他消失不見都沒有回過神來。

幾天後,駱驚影把界門修好了,他返回浮月孤鄉,白瑯則直接返回靈虛門——她擔心稚女命又派出什麽人追殺她。

臨走前,她告訴駱驚影:“如果有什麽新線索,直接讓步留影通知我就好,我會全力以赴的。”

駱驚影有點驚訝:“多謝了。”

返回靈虛門,白瑯第一時間面見太微。

文始殿中,他正在跟一名穿青色道袍的長老談話,兩人神情十分嚴峻。白瑯進來之後,他也沒有讓那位長老回避,只是問:“怎麽?浮月孤鄉還沒進展?”

“進展很緩慢,主要是因為我們徹底失去了新月聖的蹤跡。但是目前問題不大,拜火教主要針對的是大祭司駱驚影。而玄女派一向與步留影交好,不會幹涉太多。唯一看出苗頭的駱驚影性情無為無用,雖盡力尋找月聖,但對於權柄並沒有太大興趣。”

她簡單匯報了一遍,那個長老也靜靜聽著。

太微冷笑了一下:“找個月聖都找不到,你這權是用來幹嘛的?”

白瑯早料到自己要被罵,心裏哀嘆一聲就認了。

這時候那位長老忽然開口了:“維持現狀就好。浮月孤鄉的事情本來就很繁瑣,不僅利益關系覆雜,高層舊事糾葛,還牽扯了天殊宮、古龍佛、西王金母等臺上臺下一連串勢力。這個不能著急,在一切準備尚未就緒之前就找到新月聖,反而對我們不利。”

他的一番話把白瑯救出了苦海,白瑯這才認真看他。

他年近四十,在修道者中算是定容年齡比較大的。但他五官輪廓清朗,一眼看去頗有朝氣。看他手上的繭,應該擅用劍,可他腰間只懸了一塊方形玉佩。

“師尊,還有件事兒。”白瑯借著太微停頓的功夫趕緊說,“稚女命在派人追我,可能跟林小鹿有關。”

她沒有明說是稚女命之心的事情,有意把太微的思路往林晨纓身上引。

太微一點也不驚訝:“你幫了林小鹿,稚女命找上你也是正常的,不要怕。”

……可是很危險啊。

在白瑯面露苦色的時候,那位長老又開口了:“天殊宮確實有點異常,據我所知,近日沒有任何一位聖妃懷孕。以前稚女命的新陳代謝是不會停下的,除非他出了什麽問題……或者找到了新的新陳代謝之法。”

白瑯覺得這是因為他丟了“心”,但這話她不敢說。

“什麽新的新陳代謝之法?”

那位長老掃了她一眼:“稚女命之所以需要利用聖妃溝通天地,是因為他沒有一個實際存在的身軀。如果他有了實體,自然可以像人一樣呼吸吐納,新陳代謝……”

太微打斷他的長篇論述,不耐煩地對白瑯說:“行了,稚女命跟現在的局勢沒關系。你要是覺得不安全就去九諭閣找個罪器帶著。玉劍懸,你把其他幾個境的情況再說一下。”

“玉劍懸”這個名字白瑯從未聽過,好像不常出現在正陽道場。看樣子他也是太微座下謀士,而且他負責的不是某件事或者某一境,是統籌全局。

聽他匯報,魔境這邊化骨獄一直在天殊宮邊境騷擾,天殊宮雖有應戰,但並無全面開戰的想法。雙方尚處於推拉階段,來來回回各有輸贏。而浮月孤鄉則是全民尋找月聖,對魔境內戰恍若無睹。

中立境這邊暗潮洶湧,萬緣司已經爆發矛盾,但被靈虛門的滲透勢力壓了下去。千山亂嶼看起來穩定,一旦察覺到靈虛門對中立境的滲透就會開始亂了。九諭閣一如既往地平靜,內部情況很難獲取。

仙境這邊,不臨城已經完全納入靈虛門掌控,扶夜峰負隅頑抗,似乎在尋找突破口。

最後,玉劍懸說:“至於我們門派內部的……”

“你先下去吧。”太微揮了揮手。

白瑯低著頭想,太微不讓玉劍懸說下去的,肯定是不想讓她聽見的。靈虛門這麽個龐然大物,內部估計不是鐵板一塊,太微越往外擴張,裏面的裂隙就越大。

她是不擅長內爭的,只會一退再退,所以太微索性不讓她想這些。

玉劍懸走後,太微才說:“聽明白了嗎?那幾個看起來平平穩穩,安安靜靜的境,就是我們的攻克要點。你現在一定要辦好浮月孤鄉的事情,因為只有步留影掌權,我們在魔境才能有三打一的優勢。”

步留影因夢心影之事與天殊宮對立,很可能會跟化骨獄共邊,再加上靈虛門這個外援,魔境確實有條件形成三打一的巨大優勢。現在靈虛門在仙境的滲透已經差不多完成,中立境局面也已經打開,只差一個魔境了。

白瑯意識到自己責任重大,於是鄭重道:“明白。”

“那你下去吧,我還要帶孩子。”

……帶、帶孩子?林晨纓嗎?

白瑯稍一腦補太微唱搖籃曲的畫面,立馬害怕地退下了。

九諭閣,浮華殿。

東窗正和西橋、南樓、北殿三個管事的坐在一起打麻將。

南樓是個蒼白虛弱的青年男子,他扔了一張東風:“東窗啊,你不覺得最近鐘離異怪怪的嗎?”

“沒有吧。”東窗平靜地摸著牌說。

西橋撩了下頭發,掀開牌一看,面露喜色:“我要贏了。”

北殿把牌一推:“胡了。”

西橋懊喪地看著他,又埋怨南樓:“你是不是給他餵牌了?”

“東窗餵了。”南樓說。

東窗一掀眼皮子:“一群垃圾,輸了還黑我?不打了。”

他起身離開。

南樓把他叫住:“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啊?就剛才問你那個。”

東窗不耐煩:“我要是什麽都知道還能在這兒跟你們打三文錢一把的牌?別老是往我頭上扣屎盆子。”

氣氛很僵,最後四個牌友散了,留下東窗一個人當值。

那堆詔令架子後面閃出個人影,正是鐘離異,他嬉皮笑臉的:“可以啊,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夠義氣。”

東窗冷冷地看著他:“那是因為以前我沒跟你一起違規越距。”

前段時間白瑯說想要看幾千年來的詔令內容,這當然是不行的,於是他不打算回應。結果萬萬沒想到鐘離異這個家夥把東西拓出去了。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差點氣死,要是被閣內發現,不光鐘離異吃不了兜著走,他也要落個“監管不力”的罪名。

鐘離異真誠地說:“我要是被抓了肯定不會供出你的。”

“我呸,你能別提‘被抓’倆字嗎?我一聽就慌得要死。”

“嗝,什麽被抓?”

一股酒氣撲面而來,東窗皺著眉回頭,正看見酒糟鼻老道士騎牛進殿。他揮著手裏那串詔令就沖了出去:“禹息機,你他媽的再帶畜生進浮華殿試試?我讓你吃一個月夔牛糞!”

禹息機被他打出殿外,抱頭亂竄。

“等等等等,我是來匯報任務的。”

東窗氣得臉都青了:“進來說。”

“哎,失敗了啊。”

這是進來之後禹息機說的第一句話,東窗只恨自己沒有把他打死在殿外。

“這都能失敗?閣裏只想要個跟空間有關的權而已,你去荊谷淘一個不行嗎?反正是我們出錢。”

禹息機是跟九諭閣合作的諭主。九諭閣只有器,有時候辦事很不方便。雖然原則上是只為神選服務,但它作為十絕境之一,總歸要維持自己的正常運作。所以九諭閣經常會挑一些實力強勁、身家背景幹凈,不與其他任何絕境牽扯的諭主為自己辦事。

這些諭主與九諭閣之間是互惠關系,不是依附或者被依附。

“我想找個厲害點的權,結果陰溝裏翻船啊。”禹息機嘆息道,“半路殺出來一個用鏡的諭主,天權厲害得要命,身邊好像還帶了個扶夜峰的劍修。這劍修的劍意和白言霜簡直一模一樣……你們這是什麽眼神?”

他說到一半,發現東窗在看鐘離異,鐘離異在看東窗,兩個人表情都非常微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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